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鋪床涼滿梧桐月,月在梧桐缺處明(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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鋪床涼滿梧桐月,月在梧桐缺處明(九)

“不是我說你,我姐就是這個脾氣,你也不知道讓讓她…”大舅有些無奈的語氣傳來。莊夢把煙放在桌子上,莊軍說:“你和莊順快去睡覺。把門關上。”

莊夢躲在門後面,聽他們說話。莊順聽了一會,實在無聊,趴在床上開始寫暑假作業。

“我讓她什麽?你是不知道,她脾氣大得很,多說兩句,連我祖墳都罵翻。”莊軍說。

大舅嘆了口氣,卻還是道:“清官難斷家務事。哥,這事你確實做得不地道,我姐給你帶了兩個孩子,這麽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,你這麽下死手,還當著孩子的面,這誰不傷心…”

“你以為我想嗎?還不是為了莊夢讀書的事。我是說莊夢年紀也到了,反正讀不了書,不如就嫁人。當初你姐不就是這個歲數嫁給我的嗎?她呢,反對就算了,還硬是要莊夢去讀書,你說一個女娃讀這麽多書有什麽用,將來還不是跟著別人姓,生別人的種…”莊軍說。

“話是這麽說沒錯…”

莊夢震驚地捂住自己的嘴巴。只剩下眼淚嘩啦啦的流。

大舅在這裏待了三天,不知道和莊軍說了些什麽。

莊夢睡不著。

剛開始只是覺得冷,整個人蜷在被子裏,雙腳互相搓著,想要取暖。

好一會兒,還是冰的。

就像是在冬天,整個人躲在被子裏瑟瑟發抖。

莊軍的聲音從外間傳來:“你是睡不著嗎?怎麽老是翻身?”

莊夢渾身都在發抖,牙齒都在打顫,說:“我覺得有些冷。”

“要不要出來和爸爸睡?”莊軍說。

莊夢忍著胸口的疼,說:“不用,一會就好了。”

“我是你爸爸,你怕什麽?”莊軍拉開燈,直接走到莊夢的床前,把她扶起來,說:“跟爸爸睡吧,暖和。”

莊夢渾身發軟,被莊軍扶著躺在外間的床上。她聞到了枕頭上有胡晴洗發水的味道。

莊軍擁著她,奇怪的說:“你怎麽這麽冷?”

“可能是下雨吧。我睡的床有些潮濕。”莊夢打著顫,忍住牙齒上下打架發出的響聲。

莊軍抱她更緊了,莊夢不舒服,用雙手擋在胸前。

莊夢說:“要不我還是和莊順睡吧,莊順也暖和。”

她想叫莊順,卻聽到莊順打鼾的聲音。

“他都睡著了,你一過去,怕把他冷醒。”莊軍說。

莊夢低著頭,還是能聞到莊軍嘴裏和鼻子裏呼出來的酒味和煙味。

莊軍把手箍緊了些,莊夢開始覺得自己腦袋也不清醒,卻還是努力說:“爸,你勒疼我了。”

“你這樣睡,一會更不舒服。”莊軍把她的手拿開,用腳壓住莊夢的腿,說:“這樣會不會暖和一點?”

莊夢盡量蜷縮著自己的身體,說:“爸,我覺得好些了,我可以回自己的床上睡了。”

莊軍卻用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背,一下又一下,莊夢汗毛都立起來,整個人僵硬著。

莊軍輕輕笑出聲:“怎麽?害怕自己的爸爸嗎?”

莊夢咬著唇,眼淚都流出來。她想動,卻是一點都動不了。

腦袋裏突然就想起,莊軍和其他女人發信息的畫面。

莊軍為了聯系客戶,買了當時最貴的觸屏手機。為了這事,胡晴和他吵了幾回,架不住莊軍好面子,說這樣出去別人才會把他當做老板看,不然都不理他,談生意不好談。

那是一個下午,莊軍的手機放在家裏充電。

莊順好奇的拿起手機,鬼使神差地蒙出了莊軍的鎖屏密碼。

他連忙喊莊夢,“老姐,你過來,給你看樣東西。”

莊夢看著他拿莊軍的手機,連忙道:“你做什麽?老爸要是看到了,怕是要錘死你!”

莊順打開相冊,裏面是一張張不堪入目的女性私密照片。有在床上拍的,有在臺球桌上拍的,有在洗手間拍的。

照片很糊,但每一張都刺激著莊夢的神經。

“這是什麽?”莊夢瞪著眼睛,渾身顫抖。

“我解鎖老爸的相冊,裏面的照片。”莊順一張張翻著,嘴裏喃喃:“五個不同的女人。老爸出軌了。”

莊順陳訴著事實,莊夢像是沒聽清,也跟著喃喃:“出軌了?”

“這不就是證據嗎?誰家正經女人會拍這樣的照片,這個角度一看就是老爸拍的。”莊順說。

莊夢看著他,問:“你不覺得震驚?不覺得難過?不覺得老爸背叛了我們,背叛了老媽,背叛了這個家嗎?”

莊順淡淡道:“我早就知道了,有什麽好震驚的。”

莊夢瞪著眼,“你多久知道的?”

“小時候。那時手機還沒有密碼,我偷偷看到的,我還給老媽看了。”

“老媽…什麽反應?”

“沒有反應。老媽也知道這事的。”莊順把手機恢覆原樣,說:“全家就你不知道,老爸不是什麽好人。”

“你為什麽這麽平靜?”莊夢不可置信。

“老媽才叫平靜,她看到了以後,還讓我別翻了。她說,她早就知道,老爹外出打工這些年,怎麽可能忍得了。”莊順說。

溫暖的雙手從後背移到胸前,握住她小小的隆起。

莊夢哭出來,聲音裏全是乞求:“爸,我覺得好冷,真的好冷啊,我是不是要死了?你開燈好不好,我害怕…”

“別怕,爸爸在呢。”莊軍輕輕揉搓著那小小的一團,發出滿足的喟嘆。莊順在裏間嘰裏咕嚕說了一頓,翻了個身,莊軍迅速縮回手。

莊夢繼續說,聲音都高起來:“爸!我真的好冷啊!你開燈!開燈!”

莊軍捂住她的嘴,小聲說:“小聲些,一會吵醒莊順了。你嘴巴怎麽這麽冰?”

莊軍把手移到她的額頭,莊夢眼睛已經看不清東西,嘴裏還在大聲喊:“爸,求求你了,快開燈!快開燈!”

莊軍終於打開燈,卻是嚇了一跳。“你怎麽燒成這樣!”

莊夢縮在被子裏,小小的一團一直發抖。莊軍把被子全部掀開,莊夢哭著說:“我真的好冷,真的好冷。”

莊軍立馬穿好鞋,拿了盆倒了已經涼透的茶水,用帕子打濕。

莊夢死死拉住自己的衣服,莊軍吼道:“松手!再不退燒你就死了!”

“不要,爸爸,求求你,不要…”莊夢神志不清,手腳無力。

莊軍用了些力氣,這才將莊夢的手松開。把她的衣服往上撈,莊夢覺得更冷了,似乎風都吹到自己的胸口。

莊軍用帕子擦拭莊夢的身體,擦完前面擦後面。莊夢感受著那雙大手在自己的身上慢慢撫過,身上又熱又冰,像是快要死了。

莊軍把她的褲子褪到腳踝處,連內褲也不放過。

莊夢嘴裏還在說著不要,身上卻是一點力氣都沒有。她張著嘴,使勁喘著氣。

“這叫物理降溫,家裏沒有酒精,用茶水也是一樣的。”莊軍還在給她解釋,也不知道莊夢聽不聽得見。

莊夢夾著腿,她覺得不對。莊軍卻是強行分開她的腿,說:“你夾著腿,我擦不到了。乖,一會就好。”

莊夢咬著唇,渾身發抖,羞恥感蔓延全身。

莊軍的手帶著冰涼涼的帕子,撫過她的肚子,劃到大腿上,又劃到小腿。

每經過一處,莊夢的雞皮疙瘩就迅速立起來。

莊軍說:“真好看,莊夢。你長得真好看。踢疼你了吧?爸爸不是故意的。”

溫暖的手再次爬上胸口,莊夢已經動不了。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了,話也說不出來。

等她再次醒來,天已經亮了。

莊軍坐在凳子上燒水,胡晴擁著她。見她醒了,邊用手探她的額頭邊說:“莊夢,你好些了嗎?”

莊軍冷哼一聲:“你還知道管她?你不是要跑嗎?回來做什麽!”

胡晴流著淚不說話,莊夢嗓子都是啞的,她說:“媽,你回來幹什麽?”

聲音太小,只有胡晴聽見。胡晴抱著她哭,眼淚流進莊夢的嘴裏,苦鹹苦鹹的。

胡晴哭了一會,胡亂擦了淚,說:“媽媽帶你去醫院。”說著扶莊夢起來,明明是夏天,胡晴翻了她冬天厚厚的衣服出來穿上。莊夢還在渾身發抖。

莊軍砸了煙頭,說:“現在知道心疼了?老子說你就是賤。”

胡晴不接話,給莊夢穿好衣服和鞋子,找了根長帶子,背著莊夢就去衛生院。

莊夢已經快和胡晴一樣高了,胡晴背著她,跑得飛快。

“媽媽,你回來做什麽?”莊夢趴在她的後背,渾身顛得難受,卻覺得無比安心。

“不回來讓你爹給你們找後媽嗎?後媽就會打你和莊順,還會給你們重新生弟弟妹妹…”胡晴的聲音嘶啞。

“我不要後媽,我只要你。”莊夢閉著眼,控制不住的流淚。

“媽媽以後再也不走了,真的。再也不走了。”胡晴說。

莊夢躺在衛生院的病床上,還是那張病床,她想。這麽多年,衛生院真是一點沒變。

醫生嚇了一跳,吼道:“怎麽燒成這樣才送來?孩子燒死了怎麽辦!”

胡晴一邊道歉一邊說:“救救她,救救她。”

“你們怎麽做父母的?孩子發燒應該第一時間送來的。”醫生一邊抱怨一邊用聽診器按在莊夢的胸口,莊夢瑟縮了一下,胡晴穩住她說:“別怕。”

醫生說:“我們這沒有冰袋,你去多買些冰棍來,給她物理降溫。等溫度降下來了才能輸液,她現在很危險。”

胡晴連忙跑出去,不一會就買了一大袋的冰棍問醫生:“夠了嗎?不夠我再去買!”

“先這樣吧。把她衣服褲子脫了,冰棍夾在腋下,腿下。多放點,隨時註意她的體溫。孩子胸口怎麽是青的!你們打孩子下手也太重了!”醫生說完,拉上簾子。

胡晴跟著照做,莊夢渾身都被冰棍包圍。明明是悶熱的天,卻又冷得渾身發抖,牙齒互相打架,忍都忍不住。

胡晴坐在床邊,靠著墻流淚。

渾身又冷又熱,又麻又癢。冰棍換了一次又一次,莊夢終於不那麽燒了。

醫生迅速給她掛上鹽水,胡晴也松了口氣,說:“睡會吧,媽媽在旁邊的,不怕。”

莊夢看著有些滄桑的胡晴,語氣裏全是委屈,她說:“昨晚我覺得冷,爸爸說讓我和他睡。然後爸爸抱我有些緊,他摸我的胸口…說是給我降溫…”

話也是斷斷續續,莊夢哽咽著。胡晴瞪大了眼睛,一把撲在她的身上,泣不成聲。

胡晴越哭越大聲,莊夢也跟著哭,越哭越累,卻是慢慢睡過去了。

睡醒覺得好了許多,胡晴眼睛腫得像魚泡,還是扯出笑來,問她:“想吃什麽?媽媽去給你買。”

“什麽都可以嗎?”莊夢問。這才發現聲音沒那麽嘶啞了。

“什麽都可以。”胡晴說。

“那我想吃方便面。可以嗎?”莊夢問。

胡晴說:“不可以。我說過了,方便面是垃圾食品,吃了對身體不好。”

莊夢有些失望,胡晴繼續說:“只此一次,以後不許吃了。”莊夢的眼睛亮起來,胡晴轉身去給她買方便面了。

吃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方便面,媽媽也回家了。莊夢覺得,此刻的自己最幸福。

若是你問她有多幸福,她會說:“就像心裏開滿了滿滿的小花,風一吹,花瓣滿天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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